Demons’ Crest Vol.1 现实~侵蚀
4
啪嗒。啪嗒。
冰冷的液体滴入了口中。
尚未完全恢复意识的佑马下意识地想要将它吐出去，但在这样做的一瞬间前，发现液体实在是太过美味了。虽然甜味并不太明显，但液体却有着柠檬皮一般的清爽酸味，让佑马将其贪婪地吞了下去。
随着液体不断浸润身体，意识也一点点清晰了起来，佑马睁开了之前一直闭着的双眼。随后，右肩和后背传来的灼烧般的痛楚，让他低声呻吟了起来。
「呜咕……」
「先别动，再喝一点吧。」
脸旁很近的地方传来某个人的低声细语，随后有着甜酸苦味的液滴再一次啪嗒啪嗒地落入口中。随着佑马拼命将其喝下，痛觉也一点点淡化远去了。
「这样应该够了吧……」
声音再一次传来的同时，液体也不再滴下。仍然闭着眼睛的佑马，发出沙哑的声音想要再多要一点。
「再……再多来点……」
「等一会吧，我要先治疗近健。」
说话的人似乎站了起来，发出低沉的脚步声走远了。
——近健……
——对了……那家伙也受了伤……
突然，一系列的情景在尚未恢复清醒的脑海中闪过。
背对佑马，双手握紧铁管的近健。他那可靠的身影，如同人偶一般被毫不留情地打向一边。从一片昏暗的深处，出现了穿着见惯的制服的长发女孩。她的右手，握着有着奇妙形状的白色棍棒……
「…………近健……绵卷同学……！」
睁大双眼的佑马如同被弹起来一般抬起身体。右肩和后背再一次传来痛感，但比起之前要好得多了。
佑马环视周围，看到了金属和树脂残骸散落四处的通道，和排布在头顶的大型胶囊。这里是——大规模娱乐设施《Altair》的一号游玩室。胶囊则是玩VRMMO-RPG《Actual Magic》时使用的完全潜行机器，《Caliculus》。
他的视线又落到左手上。发出淡光的水蓝色电路图一直延伸到了手肘的位置——那是原本贴在手背上的量子薄膜设备《QLEST》巨大化后的结果。
佑马的左手，握着一枚卡片。
「……我不是……在做梦吗………」
佑马的自言自语，和之前听过的声音重叠了。
「没关系……看上去只是失去意识。」
佑马转过脸，看到一个纤细的人影背向自己蹲在距离大约五米的地方，又看到另一个人呈大字倒在通道的地面上。倒下的那个人是近健——近堂健儿。而窥视着他的脸的人是——
「…………佐羽！」
佑马一边呼喊着双胞胎妹妹的名字，一边想要跳起来。
他将右手握着的钢材丢到一边，又将左手上的卡片轻轻收入上衣的口袋里。随后，他从双腿向前坐着的状态，不用手支撑地面就弹起身体站了起来。原本是室内派的佑马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个动作，但他对此毫无意识，直接向妹妹跑了过去。
「佐羽！近健他……」
没关系吗——后半句话在他的喉咙里哽住了。
相比双胞胎哥哥略显绷紧——往好了说是清爽，往坏了说是俏皮的那张侧脸，毫无疑问是他十一年八个月之间一直注视着的妹妹的。然而今天早上从家中出发，直到进入Altair中的Caliculus的瞬间为止都一直穿着的雪花小学的制服，已经彻底无影无踪。
如今她穿着的，是紧贴身体的像是暗红色泳装一样的衣服。这件衣服只覆盖了胸口、腹部和下半身，双臂和腰部雪白的肌肤全都露在外面。左手的QLEST同样发生了大型化，但发光的颜色却是红色，纹章也一直延伸到了手肘位置。
而且，佐羽的变化还不仅限于衣服和QLEST。从泳装的背侧，一对如同蝙蝠翅膀一般的皮膜状小翅膀突出在了外面，平常一直带着的发带的角似乎也变大了。虽然并没有尾巴，但整体的印象，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
（Image）
佑马强行切断了自己的思考，将视线从妹妹身上移开，转向倒在地上的近健。
近健的样子和潜入前并无差别，既没有翅膀也没有角，但特征性的尼龙连帽衫已被撕出了口子，脸上、胸前、卷起了袖子的前臂上有着无数的刮伤。被用手臂棍棒痛击的左上臂，染上了大量鲜血。
这一切，都是化为怪物的六年一班偶像，绵卷澄香刻下的伤口。
佑马呆呆地站在那里，而确认了近健伤情的佐羽，背向着他说道：
「还有呼吸，内脏也没有受损的迹象。不过……左臂折断了。」
「折……折断了……指的是，骨折了吗……？」
「我不是说了吗。」
轻轻叹息了一下，佐羽一瞬间将脸转向了左上方。佑马也跟着看了过去，但却只能看到游玩室昏暗的天花板。
「……？」
佑马转回视线，看到佐羽正将右手伸向近健的脸。她将近健因剧痛而紧闭的嘴稍微打开了一点，又将左手的食指靠了过去。
「喂，佐羽，你要干什么……」
「闭上嘴老实看着。」
打断了佑马的话后，佐羽急促地吸了一口气——
「Sacra」
佐羽左臂上的纹样——QLEST的电路图，发出了略带粉色的紫色光芒。
「Ros」
淡粉色的光在指尖上剧集，如同液体一般摇动着。
「Casus」
随着第三个词的响起，闪着淡粉色光芒的水滴从指尖上滴落，流入了近健的口中。一开始他还没有什么反应，但在第二滴、第三滴之后，伴随着嘴唇的微颤，喉咙也开始动了起来。
看到近健的这个样子，佑马才意识到几分钟前，流入和近健一样失去意识的自己口中的，有着甜酸苦味的液体就是这个。而佐羽咏唱的三个词，是Actual Magic世界中使用的魔法咒语。佑马甚至可以判别出她使用的是什么魔法。
「佐羽……你这，是《治愈之滴》的魔法吧……可是，这里是，现实世界…………」
「我说啊，佑你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呢？」
佐羽一边将光之液滴滴入近健的口中，一边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我刚才不是用了《火焰之箭》吗？再说了，佑你也用了《捕捉之手》……」
佐羽的话不自然地中断了，但听到第三个魔法名的瞬间，佑马倒吸了一口气。
《捕捉之手》是只有《魔物使》这一职业才能使用的捕获咒语。射程不过十米，也没有追踪功能，但只要命中HP减少到一定量的怪物的话，就能将其变为卡片，成为自己的使魔。
佑马的确在失去意识之前使用了这个魔法。而这一魔法的对象，不是怪物，而是让佑马和近健受了重伤的……
「呜……呜呜，呜……」
突然听到的低声呻吟，让佑马看向自己的脚边。
倒在通道上的近健皱起了眉头，双唇不断开合着。他那贪婪地吞下液滴的样子，实在是孩子气到让佑马不敢想象自己也做了同样的事——不如说，就像个婴儿一样。
——绝对要把这个录下来，之后当成黑材料才行。不过QLEST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使用原本的功能。
当佑马思考着这不着边际的内容时，近健一下子睁大了双眼。
「太……太……太好喝了——！」
佐羽用左手一下子按住了近健以宛如要发光一般的势头喊出声来的嘴。
「别这么大声！要是有不得了的东西过来你想怎么办！」
被低声斥责的近健眨了十来下眼睛之后，先是看向佐羽，又看向了佑马。
「……呜呜呜……呜呜……？」
佐羽继续堵着说了什么的近健的嘴，低声说了一句「再这么大声说话我就给你上《沉默》魔法了」，这才把手挪开。
「……佐羽和……佑……？」
近健大概是鹦鹉学舌般重复着和之前同样的话，而双胞胎则同时点头回应。一起玩耍了五年多的挚友，反复看向两人之后继续低声说道：
「……可是……你们两个，总感觉，有点……」
如果只看佐羽就这么觉得话也是理所当然的。她的头上长出了角，后背长出了翅膀，制服也变成了像是泳装的样子。但佑马身上发生的异变就只有左臂上大型化的QLEST，而且现在还遮在袖子下面。
佑马一边想着「应该是这样吧」一边看向自己的身体，但身上穿着的雪花小学制服——白色的衬衫、水蓝色的无领夹克、以及蓝黑色的七分裤都相比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先不管这个，近健你身体没关系了吗？」
抛开疑问的佑马向近健问道。近健用两手来回摸着自己的脸和胸口，看到他这个样子的佑马这时才发现，之前近健脸上和胸前的凄惨伤口如今只剩下淡淡的痕迹，原本骨折的左臂也能正常动起来了——不过尼龙连帽衫的裂痕还是没有消失。
「嗯……嗯，左臂虽然还有点疼，不过骨头应该没关系了。和绵卷撞上的时候，感觉疼的要命……不过……」
说到这里的近健一下子呆住了。随后，他的脸开始慢慢发青。
「…………绵卷……佑，那个，是绵卷……对吧……？」
看到挚友那恳切地眼神，佑马忍住不让自己下意识地回答「不是」。
六年一班的男生都憧憬着身为雪花小学第一美少女的绵卷澄香，而近健也不例外。虽然两人之间并不是会分享恋爱话题的关系，但佑马知道近健在QLEST的深处仔细保存着去年运动会时和澄香成功一起拍下的一张双人合照。
然而，若是在这里敷衍了事，之后只会给挚友带来更大的冲击吧。正因为是自己的挚友，才应该告诉他真相。
「……嗯，那确实是绵卷同学。」
「可是……可是啊，她没有脸吧……而且，还用棍子打了我和佑……」
近健的记忆似乎有些模糊，但澄香挥舞的并不是单纯的棍棒，而是从肩膀处扯下来的人类手臂。而且，那只手臂恐怕属于六年一班的某个人。
正当佑马踌躇于是否该将这件事告诉近健的时候，近健一边护着左臂一边想要站起来。佑马帮他搭了把手，让他一点点站起。
「……佑。绵卷同学，她怎么样了？」
佑马看到近健那尖锐的刘海下的脸上露出的自己记忆中从未有过的不安和紧张表情，于是下定决心回答：
「没有死……应该说，我没杀掉她。」
「这，这样吗……？——但是，这样的话，你们两个击退了绵卷同学吗？明明她力量那么吓人，你们到底是怎么……」
说到这里，近健宛如才注意到佐羽的异变一般眨了眨眼睛。随后，他如同要重新确认之前治愈自己的液体的味道一般咂着嘴。
「……魔法？佐羽，你刚才，对我使用回复魔法了对吧？……也就是说，这里还是虚拟世界吗？绵卷同学，也是被魔法变成了怪物……？」
「…………」
看到化为没有眼睛和鼻子的怪物的澄香的瞬间，佑马也是这样想的。本打算从Caliculus中出来，其实却还在胶囊里面——这里会不会是精致再现出来的，虚拟的Altair？
实际上，佑马的视野左上角，如今正显示出自己的名字【芦原佑马】、蓝色的HP条和绿色的MP条。HP条减少了大约两成，MP条则减少了大约三成，是因为右肩和后背的撞伤尚未痊愈——以及使用了魔法《捕捉之手》的缘故。
突然，佑马才觉得「是这样啊」——刚才在治疗近健之前，佐羽的视线往左上看了一下。她看着的并不是天花板，而是自己的HP和MP条。换而言之，妹妹的视野中，也有和佑马一样的Actual Magic的UI显示。
「……佐羽。」
佑马转过去，呼唤妹妹的名字。
「怎么了？」
「你刚才让我启动AM的时候，说过这里是现实，如果在这里死掉的话就真的会死掉了……对吧。那句话，有什么根据吗？」
随后，长出了角和翅膀的妹妹，少有地撇开视线点了点头。
「嗯……有证据。」
「什么证据……？」
问出这个问题，是靠向墙壁的近健。低下视线的佐羽立刻回答：
「我想你们也知道，这个……」
她右手的大拇指，指向通道斜上方排布的胶囊群。
「……Caliculus传输给玩家的虚拟感觉，仅限于体感和平衡感。视觉是通过QLEST的镜片输入，而听觉则是通过耳钉输入，目前还并不支持味觉和嗅觉。换而言之，只要能感觉到气味或是味道，就说明这里并不是虚拟世界。」
「…………」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佐羽的话，佑马和近健同时吸了吸鼻子。
这么一闻，他们便发现一片昏暗的游玩室空气中，充满着各种各样的气味。崭新的机器发出的润滑剂气味、树脂和粘合剂发出的化学品一般的气味，以及——如同锈蚀金属一般的血的气味。这种感觉，的确不曾在Actual Magic的草原和迷宫中体会到过。
然而另一方面，他们也觉得既然陷入了这一异常事态之下，Caliculus的性能发生了变更也并不奇怪。不……相比承认这一状况是现实，大概Caliculus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进行了更新的想法更具有说服力。
自己亲眼看见的东西都难以置信……正当佑马模模糊糊地思考着这一点的时候。
他注意到还有一个更为简单的区分虚拟和现实的方法，于是开口说道：
「啊……什么啊，是这样吗……」
「怎么了，佑？」
面对看向自己的近健，佑马指向自己的眼睛。
「是镜片啦。如果我们看到的景色是数字信息的话，只要摘下镜片就全都会消失了吧。」
「哦……哦哦，对啊对啊。」
佑马和低声说着的近健同时按下了虚拟桌面左下方，系统菜单中的按钮。
多层薄膜计算机《QLEST》，是由贴在皮肤上的本体、戴在眼睛上的镜片和装在耳边的耳钉构成三位一体架构的设备。只要将输入视觉信息的镜片取下来，那么非现实的东西就彻底看不见了。
形状和材质都与其类似的软质隐形眼镜，需要用自己的手指从眼球表面摘下才行，但QLEST的镜片并不需要这一繁琐的工作。只要将脸朝下，将手掌放在眼睛下面，用另一只手按下菜单中剥离镜片的按钮，就会解除镜片的附着，使其从眼睛上……
「…………嗯？」
没有掉下来。不论按下几次剥离右眼镜片的按钮，镜片落下时眼睛变得舒畅的感觉，和小巧的镜片落到手掌上的感觉都没有出现。
「没用的。」
佐羽在佑马身边低声说道。虽然佑马想要问她这句话的意思，但却因为听到了挚友的呻吟声而急忙转过头去。从墙边离开的近健右手手掌仍然维持着向上的姿势，皱着眉头环视周围。
「近健，你取下镜片了吗！？」
「取倒是取下来了。不过，周围的景色还是和之前一样。坏掉的Caliculus也好，被扯得不象样的我的连帽衫也好……这件衣服我可是很中意的啊……」
——也就是说，果然这里是现实世界。虽然之前已经有九成是这样的想法，但其变成十成的时候也就只能接受了。正当佑马深呼吸的时候，佐羽再次低声说道：
「佑的镜片拿不下来，是因为和QLEST一样与身体融合了。话说在前面，耳钉也是一样的情况，别想着强行取下来了。」
「欸……」
佑马慌忙用指尖摸索自己的右耳。嵌入耳廓沟中的超小型耳麦，已经完全和皮肤融合了。佐羽一边抓住仍在惊诧中的佑马的手，将其从耳边移开，一边对近健说道：
「近健，赶紧把镜片戴回去。那可是你的生命线。」
「哦……好，好的。」
近健点了点头，再一次将镜片戴在了眼睛上，眨了几下眼睛之后低声说道：
「这全都是……现实吗……？」
他抬起左臂，将其慢慢弯曲后又重新伸开。
「……嘛，手肘还有点疼……再就是……」
他突然摸索了一下自己的双腿之间。
「……还长着啊。」
——原来如此。虽然不知道开发方是怎样考虑的，但Actual Magic中的虚拟形象，并没有再现出本应存在的东西。佑马理解了这一内容，但佐羽却一脸冷淡的踢了一下近健的右小腿。仔细看去，她脚上穿着的也不再是平常的运动鞋，而变成了脚尖如同钩爪般锋利的靴子一样的东西。
「疼死了……」
「笨蛋近堂，要是能理解这一点的话，不就没必要让我解释体感，也没必要把镜片摘下来了吗？」
「这只是以防万一确认一下……」
近健一边按着被踢了一下的小腿，一边郑重其事地抬头看向佐羽的脸。
「……怎么了？」
「没，这个样子，感觉是真正的佐羽……——也就是说，那个绵卷同学也是真的……是这样吗……」
他的视线又转向佑马，说道：
「……我说啊，佑。绵卷同学……怎么样了？」
「…………」
佑马咬了一下嘴唇，过了两秒，才用左手从上衣左侧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枚卡片。
紫色半透明卡片上，以银色的细线刻画出正面站立的女孩子的上半身。她有着长长的头发和纤细的轮廓，然而脸上却没有眼睛和鼻子，唯独口大的异常。卡片上还精细再现出了她穿着的血迹斑斑的雪花小学制服。
线条画的下面，清楚地用文字写着——【绵卷澄香】。
佑马无言地将卡片展示在近健的面前。
因惊讶而皱起眉头的挚友的眼睛睁得滚圆。他的嘴唇剧烈地动着，如同要否认一般不断摇着头。
「近健。我本觉得要想阻止澄香就只能用魔法杀了她的。」
听到佐羽沉静的话语，近健白的发青的脸转向了她那一边。
「但是，佑却没有让我这么做。明明光是站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明明自己也有可能被杀掉，但还是用魔法《捕捉之手》将澄香捕获了。这都是为了把澄香救回来。是这样对吧，佑。」
被她这么一问，佑马慢慢点了点头，将卡片放在自己的胸口。
「对……只要捕获成功，就能暂时让绵卷同学停止行动，在她变为卡片的期间，也许可以找到变回原样的办法。我想要找到这个办法，所以近健，帮我一把吧。」
就好似最后的那句话成为了某个关键词一般。
近健的脸上恢复了血色，随后他的双眼中闪动着意志的光。
——这家伙从过去一来就是这样，是个相比为了自己，更愿意为了朋友努力无数倍的家伙。
我大概不一样吧——佑马一边将这样的思考赶到大脑的角落里，一边仔细注视着挚友的脸。
近健深呼吸了一下，随后抬起双手重重拍了几下自己的脸颊。大概是左臂还有点疼的缘故，他的脸扭曲了一下，但随后就冷静下来回答：
「明白了。我们干吧，佑，佐羽。虽然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太清楚……但我们还活着，还能动弹，还能思考。所以，不能再优柔寡断下去了。」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握起右手伸了出来。
「嗯。」
佑马点了点头，握起拳头和近健的右手相碰，摆出一如平常般轻巧的碰拳姿势——他本是这么想的，然而。
「好疼！！」
扭起脸的近健呻吟着，这让佑马不由得苦笑出来。
「太夸张了吧……现在可不是搞笑的时候。」
「才不是搞笑！真的很疼……你总不是握了个骨头棒子吧。」
「怎么可能嘛。」
正当他张开右手伸到近健的脸边的时候，旁边的佐羽说道：
「痛是肯定会痛的。毕竟现在的近健只是个普通人，而佑可是魔物使啊。」
「普，普通人什么的……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语速突然慢下来的近健，一边郑重其事地看向佑马的脸，一边瞥过眼神看向佐羽。
「……你那样子，难不成是什么cosplay吗……？」
「哈啊？这种状况下怎么可能搞什么cosplay啊，近堂！」
佐羽又踢了一下近健的腿，看着佑马说道：
「我来让这个笨蛋觉醒……转职，佑去把凪叫醒。她应该还在Caliculus里面。我想应该不会再有怪物出现，但你还是注意一下。」
「啊……嗯，好的。」
佑马点了点头，开始沿着通道前进，他背后的近健则怯生生地说着「转职是什么啊」。听到这个词，佑马才意识到近健在之前碰拳的时候感觉很疼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佑马的QLEST发生扩增，是因为按照佐羽的指示启动了Actual Magic的缘故。在那之后，视野的左上方就一直显示着自己的HP和MP条，和绵卷澄香战斗的时候也能看到她的HP。大概之前碰拳的时候若是让近健的受了伤——也就是HP减少了的话，他的HP条也会显示在头上面吧。
这样一想，在佐羽所说的《觉醒》或者说《转职》之后，能够轻易挥动重约一千克的钢材的原因也可以推测了。
当时佐羽说「由于启动了AM，哥哥的状态值也上升了」。换而言之，如今的佑马已经不是不擅长运动的小学六年级男生，而获得了7级魔物使的能力——不仅能够使用魔法《捕捉之手》，也获得了能够和怪物战斗的体力。
与他一样，佐羽在觉醒为7级的魔术师之后，也能够使用《火焰之箭》和《治愈之滴》这些魔法了——这样想应该没错。虽然她为何与自己不同，发生了服装的变化并长出了角和翅膀这一点尚不清楚，但看她本人对此毫不在意的状况，大概也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推测吧。
佑马一边这样思考着一边走了十几米，到达凪——茶野水凪使用的Caliculus前的时候，后方传来了「呼嘎啊啊啊！」这不成样子的悲鸣。转过身体的佑马，看到弯曲的通道前方，橙色的光正闪烁着。应该是近健启动了Actual Magic，如今他左手的QLEST正在扩增吧。
这样一来，近健也从普通的小学六年级男生转职成了7级的战士。虽然无法使用魔法，但体力却远强于佑马，从今往后碰拳的时候轮到自己这边要多加注意了。
且不论这些，接下来只要让凪觉醒为7级的僧侣，就能在现实中再现原本在Actual Magic世界中冒险时的，包含物理、魔法、回复、捕获的平衡型组队了。
班上的男生和女生随着年级提升开始拉开距离，但佑马、佐羽、凪和近健却一直在一起玩。只要四个人凑齐，一定能达到找出这一异变的理由，以及让绵卷澄香恢复原样的目标。
佑马一边注视着左手拿着的卡片，一边不出声音地说着「一定会让你变回来的」，随后将卡片收回夹克左侧的口袋里。虽然自己很想要Actual Magic中装备在胸前的专用卡盒，但这种东西毫无疑问不可能在现实世界里找到吧。
他沿着短短的阶梯跑了上去，走上升降台，随后就到了凪所在的Caliculus胶囊的侧面。
明明近健、佑马、佐羽都依靠自己的力量脱离了Caliculus，但凪却还没出来——虽然不知道这一点原因何在，但大概她还在睡吧。从前凪就经常喜欢睡觉，一起玩的时候也安静的令人奇怪，经常一不留神就睡着了。然而她的脑子却转的特别快，成绩也和佐羽一样好，只要醒过来的话应该能立刻理解目前的情况。
佑马先用手指轻轻叩了下胶囊，向里面呼唤着：
「凪……起来了，凪。」
然而里面却没有反应。看样子她似乎睡得很熟。
若是大声敲打胶囊的话，凪应该会醒过来，但目前尚未从头到尾调查过这个宽阔的一号游玩室。化为怪物的澄香一样危险的什么东西可能正潜伏在房间里，并且会跟随声音出现，所以自己应该尽可能安静地把凪叫醒。
这样一来，就只能强行把胶囊打开了。
虽然两家是邻居，直到低年级的时候还是会一起洗澡的关系，但擅自打开女孩子睡在里面的容器还是有点让人心虚——然而，目前已经是极为异常的事态。佑马一边在心中道歉，一边蹲下来握住了胶囊侧下方的紧急开放扳手。
他按下扳手一端的按钮，解除锁定之后拉了一下。
伴随着咔的一声，胶囊的盖子抬起了五厘米左右。
佑马将手指插入缝隙之中，慢慢将盖子抬了起来。
「凪……」
再次想要呼唤的佑马的喉咙，一下子噎住了。
心跳速度不断上升，全身渗满了汗。纵使睁大的双眼看遍胶囊内部的每一个角落，但结论却并无改变。
胶囊是空的。
茶野水凪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