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ord Art Online 第21卷译者后记

SAO的新读者们，初次见面。

从过去一直关注SAO的旧读者们，好久不见。

我是rkl。时隔两年有余，我再次参与了SAO新一卷的翻译工作，并负责校对全篇译稿。

这一次的感想比较杂，先说动画，后提小说。

2018年10月，SAO的新一期动画，也就是Alicization篇，终于登上了电视屏幕。

时至如今，前半期——也就是人界篇，已经基本完结。然而，从大陆讨论圈的反映来看，开播前备受期待的动画，似乎并没有获得一致好评。

大概会有很多SAO的粉丝有着「这到底是为什么？」的疑惑吧。但如果对数年来日本动画的状况有一定了解的话，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回答。尽管，答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可。

日本的动画制作，自上个世纪末以来，就处于所谓「制作委员会制度」的支配之下。原作版权方（如电击文库）和动画出品商（如Aniplex）能够从中获取最大份额的利益，而制作公司和创作人员，只能分一点残羹冷炙。随着经济的不断下行（长期来看是「失去的十年」开始，短期来看则是次贷危机和311地震），利益蛋糕不但难以做大，反而隐隐有萎缩的可能性存在。这种状况之下，作为终端的制作公司自然更加承受不起单一作品失败带来的损失。从整体而言，他们可能会选择多开，借其中一部作品的盈利来弥补其他作品的亏损（对于制作委员会而言同样如此）；就单一作品而言，他们则倾向于选择较为保守的剧本方案——剧本成功了自己分不到多少利润，剧本失败了反而要承担大部分的责任，自然会如此操作。

这就是被无数人批判过的，日本人所谓「集体不负责」的国民性了。当业界选择集体逃避责任，而非积极进取的时候，怎么可能产生优秀的作品？纵使来自中国或是美国的投资进入，也难以将这一潭死水撼动分毫——日本动画业界的封闭性，远超我们的想象。能够产出优秀作品的新海诚或tatsuki，终究无法代表这个业界的大多数。造成这一结果的，既包括制作ACGN作品的生产者，也包括了消费这些产品的（日本）死宅们。

SAO的动画，只不过是这一死水中的，又一个牺牲品而已。小野学并非庸才，如今的A-1规模更超过了十年前的水平，但最终献给观众的，仍然只是一部「按照通用的动画制作流程生产出来的动画」而已。如果说它是一部成功的商品，那自然毫无疑问（所谓的大投资制作加上惯用的特典商法，恐怕也很难失败，更何况制作人员并没有犯下日本人定义的「路线错误」）。然而，这真的是我们希望看到的SAO动画吗？我想大家心里都有数。

平心而论，SAO作为川原早期创作的作品（Alicization完结时也还是2008年），并不完美，甚至存在相当多的逻辑缺陷。但这并非不可弥补的，2010年幽灵子弹篇下卷（即第6卷）时川原将其大幅度修改（参见后记），就证明了这一点。遗憾的是，到2014年的时候，SAO动画在商业上的成功，某种程度上阻碍了川原砾对SAO做大幅度的剧情改动，而只能进行一些小的修补——这样的修补，大家是否满意我并不清楚，但对于12年启动Web版Alicization篇翻译计划的我来说，显然这并不是一个能让我接受的结果（尽管我理解川原砾的精力有限，当时AW的剧情质量也有一定的下滑）。更何况，时至2018年Alicization篇播出，放慢了小说出版节奏（从一年6本下降至一年4本）的川原砾理应能够空出一些脑子修正剧情上的不合理之处（从SAO的投资来说，理论上他应该在脚本创作上有一定的发言权）。然而，他却并没有这样做——某种意义上，这就像是主动放弃了自己对辛苦创作的作品或是剧情的控制权一样。如果这就是神对自己的造物的态度的话（且不论现实中是否有神的存在），很遗憾，我难以认同这样的态度。

Alicization篇宣布动画分割制作的时候，我就曾有过「如果以击败Administrator为前后篇的分界点，必然会前半段节奏过快，后半段节奏过慢」的担忧。播放半年来的反响，使我的担忧不幸言中。由此可见，后半段在动画制作方的如此态度下，质量很难相比前半段有本质上的提升。我希望，所有观看到现在的观众，能够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好了，动画方面的内容说的差不多了，过去的小说存在的问题我已经提过很多次（参见以前的译者后记），这里也不重复讲了。下面我会试着从21卷的剧情推测一下川原砾对新篇章的创作思路。

贯穿SAO小说的主轴，是作为非日常元素的VR技术（及其衍生品）对日常生活的入侵。在第21卷中，以艾恩格朗特为基础衍生出来的无数VR世界，终于开始向「合为一体」的方向进化。然而，进化的结果是什么？EVA告诉我们，进化的终点是死亡。那么，无数VR世界合为一体，是不是也是为VR业界打开了一扇通向死亡的大门？

川原砾第一次试图将他笔下的SAO和AW两部作品连接，是2009年年底的「Versus」。在Alicization连载时期便提到过的「心意」，也在2009年10月的时候在AW第三卷中被系统化了。我想，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已经有意将两者的时间轴连在一起（2011年否认二者之间的关系，恐怕也只是一个烟雾弹）。那么，在SAO中茁壮成长的VR业界，以及公之于众的人工FL，为什么会在AW中找不到一点踪迹？长年以来读者们质疑两部作品间可能存在的联系，用的就是这一理由。但是，随着SAO剧场版，AW第23卷和SAO第21卷的相继公开，我们似乎能隐约猜测到其中隐藏的内容了——换而言之，之后所需要做的，只是对答案而已。

第21卷中无数个VR世界的统一，从社会影响而言，会给VR业界带来巨大的打击——从The SEED公开以来设立的无数VR游戏运营开发公司，恐怕无法承受由此带来的巨额亏损。而一个不受控制的VR世界，必然会引来公权力的注意。如果各国政府最终把目标锁定在日本，那么后面会发生什么，大家应该不难想象。而这之后的故事展开，恐怕才会成为SAO和AW两部作品的真正接点。

从这个角度来看，AW23卷黑雪姬提到自己父母所在的Kamura公司（也是Augma的生产商，21卷最后出现在亚丝娜面前的女学生大家应该都注意到了）将研究延展到了复制人类灵魂的禁忌领域这一点，真的只有她说的那么简单吗？黑雪姬的灵魂，是从哪里来的？AW23卷情报刚刚流出的时候，有人提出过Kamura公司「盗取」了黑雪姬的灵魂的可能性；现在来看，相比「盗取」，更适合用来形容这一行为的词可能是「交易」，甚至可能是「被托付」。

作为一个阴谋论信者，我深知上述内容恐怕无法得到大多数读者的认可。当然，我也希望最坏的情况不会发生。但后续可能的进展，如今还处于迷雾之中。我们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等待了吧。

SAO第21卷出版的时候，我正处于远赴海外的前夕。在大略看过主要内容之后，我可以确信，这大概真的是SAO的最后一个篇章了。从2001年的网络连载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20年。我们似乎已经走到了，这一漫长道路的最后一段。虽然不知道后续的翻译是否还会参加，但我想，我应该能够陪伴着这一作品，走到它的最后一本书吧。

感谢RATH观测组以F组长为首的全体成员，能够尽心竭力让大家看到本系列的最新一卷。

也感谢各位一直看到这篇后记的读者。

希望大家能够享受这部作品。

rkl

2019.03.28

UTHSC San Antonio

Texas, United States